第三天。陶大春的颶風隊在蘭桂戲院截殺了畢忠良。那天陶大春帶的人很多,在臨時開會的時候,陶大春把畢忠良的照片扔在了桌子上。執行任務的颶風隊員們一個個輪流傳看著照片,都默記了一分鐘畢忠良的特征。陶大春下達命令以后,多加了一句話,就算死多少兄弟,也要把這個人在今天晚上除掉。那天陶大春安排的人中,有外圍攔截的,有買了票進入戲院直接刺殺的,總之陶大春織的是一張網。畢忠良在落座后戲還沒開場就驚覺了,在幾個人的護衛下,他去了廁所。但是他沒有從廁所出來,而是翻窗從戲院后門逃了。后門本來是堵死的,所以陶大春在后門根本就沒有安排人手。但是畢忠良卻在后門停著車,他迅速地拉開了車門,并且發動了汽車。這時候他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他想是不是又要下雨了,一抬頭看到雨點果然爭先恐后地落在了車窗玻璃上。這時候戲院內傳來了槍聲,畢忠良笑了,他知道等不及的軍統的人,已經向他的手下下手了。
這次行動犧牲了三名颶風隊的人。這是陶大春和徐碧城說的。那個穿旗袍的女人,無疑就是徐碧城。
在徐碧城的房間里,陶大春說,畢忠良跑了。
徐碧城說,跑不了,你就等著看報紙新聞吧。
陶大春說,為什么跑不了。徐碧城說,我自己配了個小炸藥。
陶大春:能炸死他嗎?
徐碧城說,炸不死他。但是瓶子里的碎鐵片浸過砒霜和蒼耳子。他不死也得死。
那個乍暖還寒的夜晚,陶大春一直在徐碧城的房間里坐了很久。不知道為什么,他有些不太舍得離開。盡管他們的話并不多,炭爐還是那只炭爐,茶水還是那盅茶水,人還是那個人,但是他卻對著這一切有著無比的眷戀。
陶大春忽然長長地舒了口氣,他是一個有革命理想的人,當年加入颶風隊的時候就宣過誓,為黨國和理想獻身。現在他一點也不愿獻身,他覺得如果獻身了,怎么看徐碧城泡茶和喝茶。
陶大春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屋外只有一盞走廊燈發出昏黃的光。風已經有了暖意,仿佛一只從遠處伸過來的女人的手,把你拉到了春天的懷里。陶大春骨頭變得松軟起來,他大步地迎著風走了出去,他說,春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