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劉宋之交時南朝疆域北進到了關中-河洛-山東一帶,明顯要強于北朝,是因為十六國時期北方的分裂導致的虛弱嗎?后來強弱逐漸逆轉是什么原因?后來北方也不是沒有再分裂過。北朝前期靠草原胡人勢力,后期果斷漢化。漢人對北魏政權的認同感是逐步上升的,不會再產生大批漢人流亡南方,為南朝政府做炮灰抵抗北魏的事了。從這個變化來說,南朝最可靠的兵力來源,就沒有了。 然而不論是搞皮毛漢化的北魏,還是崇佛的南朝,雖然在拉攏豪強士族的認同感上都下了苦功夫。然而最終還是獲得了屌絲認同感的北周北齊崛起強大,獲得了士族和屌絲共同認同的隋唐最終統一了天下。
南朝基本上是在沿用東漢中期以來的制度,尤其是將源自東漢豪族、經魏晉官方化的門閥等級制度發展得登峰造極。門閥大族雖然經劉裕造宋而失卻了東晉時與皇權并駕齊驅的地位,但如下兩條措施仍舊維系了門閥的政治地位:
清濁官分別:高門大族清官起家,寒門庶族濁官起家,清濁之間在南朝政治社會別如天壤。
譜牒專家主管吏部:譜牒之學也即貴族位階與婚婭的情形,南朝吏部選官者多為譜牒專家,高門清官、寒門濁官的分配得到大體維持。
取得了堅實政治地位的南朝世家把握著南朝的政治資源與經濟資源,并且趾高氣昂地以玄談、佛道的玄妙看不起儒經與軍事的務實,并進一步將這種“看不起”落實到行動中,以至于南朝的軍功豪族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很多軍功豪族、經學世家、寒微武人在發達了之后反而投奔到玄學的懷抱,妄圖粘一粘那一絲酸腐的文氣。
北朝則經過了五胡與北魏早期在各族部落制度與漢魏制度之間的嘗試、融合與嫁接,政權的頻繁更替與戰火的洗禮也使得北朝的漢人世家并沒有好玄談、好風評的清高習慣,反而家家有世傳儒經之學與塢壁武力。鮮卑皇權為了統治北方也不斷向北朝漢人世家釋放好處,清河崔氏、范陽盧氏、博陵崔氏、趙郡李氏、聞喜裴氏、河東柳氏也便先后加入與北魏合作的行列。
世代簪纓或者空好玄談的高門大族并沒法兒培養出能征慣戰的將領,政治高位的高門也便不得不依靠倉荒晚渡的淮漢流域邊境豪族(青、齊、豫、雍)乃至吳地庶民出身的武將來抵抗與攻略北朝。在劉裕召集的最后一波北府兵(義熙年至元嘉年間)相繼老去與損耗之后,南朝皇權的連東晉倉促湊了三回的軍事基石---“北府準中央軍”(郗鑒一回、謝玄一回、劉裕一回)也失去了,以至于元嘉草草之后的南朝皇室也不得不依靠某一地域的邊境豪族與個別寒微武人來支撐軍政大局,甚至新崛起的皇權還直接從邊豪(蘭陵蕭家)與寒武(陳霸先)中出身。
高門大族、皇室家族、邊豪寒武,三方的權宜式合作與常規性政斗,以及高門內部、新舊皇權、不同地域的邊豪的頻頻選邊站隊,北朝拓跋家還沒被周齊篡奪呢,南朝皇權就換了四家,政治局面真真不穩定。
劉宋中前期的皇權集中與軍事勝利都被上述因素在宋末與齊末消耗殆盡,梁武帝雖然看似是一名實現南朝長治久安的君主,但梁武帝施政的實質就是不徹底解決問題的和稀泥,停留在表面禮制革新的改革對于南北軍政格局并沒有什么實質性作用。侯景之亂的沖擊把南朝自元嘉草草以來的衰頹徹底激化了,沖破了梁武帝編織的遮羞布,國土淪陷、皇子內耗、江防單薄,敗局徹底定了。
而北朝經過北魏孝文帝改革、北魏宣武帝的鞏固,汲取了散落在河西、遼東、南朝宋齊的典章制度,直接把一個在4世紀還是草原原始部落聯盟的代公國,升格為5世紀的漢鮮兩族門閥社會與元魏帝國,再經北鎮之亂回爐洗牌與西魏北周的整文經武,實踐出了一條全新的軍政模式與社會風貌,打開了一條通往隋唐的亂世出口。
南朝的軍事與政治就像是一個陷入死循環的東晉政治升級版,沒有新鮮血液的注入,空有幾個高齡開國之君的短期小治情懷與梁武帝的長期和稀泥精神就注定走不出亂世的低谷。玄談得再精妙也無法打破大局的沉悶。
北朝的軍事與政治就像是不斷回爐重造的秦漢帝制破解優化版,從五胡亂華時期的血腥胡鬧,到符秦、慕容燕的漢化與統一嘗試乃至河西諸國的文化存留,再到北魏一朝的不斷進化,最終經由周齊兩國的軍政嘗試走向隋唐。
北朝的風貌就像戰國,是一個再造嶄新帝國的過程;南朝的風貌就像東周,是一個走向舊制度死胡同的過程。
不要覺得今天江浙吳語區富庶一方,只有更南方的珠江三角洲可與其媲美,然而在生產力局限的那個時代,人口才是最本質的生產力決定因素。先主曾言“夫濟大事必以人為本”,就是以人為根本。江南水鄉雖然富饒,然而開發三吳僅僅是從孫大帝開始。孫大帝還是立志成為海賊王的男人,去臺灣、去遼東,去山越不停的掠奪人口,可見南方人口數量是完全無法將土地開發利用的。
永嘉之亂,衣冠南渡,牛睿跟著大粗腿王導王敦帶著大量的北方士族南渡,與吳郡士族妥協,建立了東晉政權。這一次南遷帶來了大量的人口,按照晉書地理志的記載大概人口數量在90萬左右,相當于后主投降時蜀國的人口。李特李雄父子入蜀,裹挾了大量流民進入成都平原。后來桓溫滅蜀,也基本上吃掉了益州這塊上游的大肥肉。南方的人口正常應該在350萬-500萬之間。主要分布在長江下游的江淮一代和上游的蜀地,嶺南雖然有部分少量民眾從海路進入福建廣東,也有后世陳霸先這種崛起于草根的皇帝,但本質依然是未經探索之地。
北方王猛滅前燕,苻堅竟然得到了近千萬人口。而且必須注意到南方此時還不是魚米之鄉,溫柔呢喃軟妹子呆的地方。北方則是華北平原土地肥沃,農業發達,雖然歷經戰亂,但有大量的地方塢堡士族力量在河北,很大程度上提供了庇護。印象中好像苻堅統一北方之后,統計人口數量也超過了千萬,還是在諸多大族瞞報的前提下。即使是淝水之戰后,前秦崩盤瓦解,慕容氏東歸,羌人也回到關中,北方再次陷入割據狀態,總體的人口數量也依然是遠遠超過南方的。
也就是說,從經濟角度看,當年南方遠不及北方。
按照葛劍雄的《中國人口史》三國人口約在3000萬左右,東晉到南朝高峰期是1800-2000萬,北朝人口高峰期約在3000萬左右。因為政府普查的人口被大戶有諸多隱瞞,并不真實的反映實際人口。但結論并不不變,北朝的人口和基數依然遠遠勝過南朝。
再看軍事方面,南方的主要戰斗力是門閥的私軍和流民武裝。他們是否服從執政家族的指揮,會不會忽然轉頭進攻建康——比如王敦蘇;笢馗缸——放在一邊,只看其與北方軍事上的對比。五胡雖然內遷多日,貴族漢化,但植根于民族的弓馬嫻熟并沒有拋棄,戰斗力遠不是只拿鋤頭的農民臨時訓練就可以抵抗的。北方幾次大規;鞈,漢族中的河北士族結成塢堡自守,在保護了經濟的同時,也具有了很強大的戰斗力,甚至多年以后高歡就能依靠河北門閥爭奪天下,渤海高氏可以堂而皇之的自稱“與高王共定天下。”
南方無養馬之地,無戰馬不足以在華北平原上與胡族爭雄。即使有,騎術射術與從小彎弓射雕的游牧民族也不在一個頻道上。更遑論步兵與以騎兵為主的胡族在平原上正面對抗。決定戰爭的另一個因素,信息差,也被騎術斥候上的差距而無限放大。
另一個方面是軍隊的組織領導形式。南方的流民帥,門閥的閥主領袖,往往是把個人利益放在最高點的。軍隊是是他們的私人武裝,政府無法有效的控制這批人。門閥閥主又往往看不起流民帥和寒門,內部矛盾叢生。北方的皇帝往往就是部落的首腦,或者與其他首腦組成聯盟的盟主,北朝軍隊是主力基本都是湖人,哦不胡人。首領與部將,部將與士兵之間情同父子,部落間的組織形式在生產上不行,但在對外戰爭中有天然的優勢。
因而,用陳寅恪先生的話說,“北朝軍事遠勝南朝。”
另一個次要的因素是文化認同方面。第一代南遷的士人,還能有“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的想法,但局限于力所不及。而到了二代三代,基本上就沒有這種對中原的認同感了。中原非吾國,江南即故鄉;笢乇狈,威震天下,為的不是收復故都長安,而是為了日后登基篡逆,攫取政治資本;笢厝缡牵瑒⒃R嗳缡。
南方不認同北方,而留在北方的士族門閥對南方也沒有歸屬感了。南渡的士族原本在北方是算不上頂級世家大族的,他們多是與東海王司馬越關系匪淺的河南士族,而根基龐大的河北世家大族出于種種原因都選擇了留在北方,或者在南北之間游離徘徊。比如天下士族之冠的清河崔氏,枝大葉繁的弘農楊氏,武力強宗渤海高氏等,這批相當程度上代表了北方人望所在的漢人領袖,對江左并沒有多少的認同感——尤其是元宏漢化之后,崔盧李鄭王被拔高到了與拓拔十姓、鮮卑八姓并列的高度,世代冠冕不斷。政權落到寒門手里,那就很難指望北方士人能有多少向心力了。
劉裕北伐時候,江南經歷了孫恩盧循起義,桓玄稱帝,已經人口大為損失。但北方慕容氏的南燕內部混亂,后秦陷入帝位爭奪,更北的拓拔鮮卑也卷土重來,殺人魔王赫連勃勃在雍涼肆虐,不可不謂天時。結果呢,雖然滅南燕后秦,獲取大量土地人口,但劉裕本人疑慮后方不穩,返回江南,極大的傷害了在長安普通老百姓的內心。他留下的部將也都以關中為異域,無心守戰。結果就是并沒有真正把北方的軍民人心凝聚起來,也沒有消化掉江北的新占領土地。
也就是說,南方不熱衷于收復北方,北方也對南方的北伐不甚感冒。
因此,南方的整體的實力從經濟軍事角度是遠遠遜于北方的?赡軙弥狈较萑敕至训臋C會攫取一些領土人口,但北方一旦整合完畢,南方是沒有足夠的力量與北方抗衡的。北方一直有一個大問題,就是民族問題。胡漢關系這個矛盾不解決,就限制了北方所能發揮的力量。
劉淵石勒意識到了問題,但不知道該怎么做;苻天王作了最初的嘗試,用力不夠,以大分裂結束;孝文帝做了第二次嘗試,用力過猛,六鎮反撲;北齊皇族的尷尬出身,游走在關東門閥和鮮卑軍貴之間走鋼絲,直到周師入鄴也沒能解決這個問題;宇文泰的關隴集團真正解決了問題,最終也是楊隋統一了全國。
關于南北朝前期南朝國力強盛的說明——
淝水之戰后,前秦的崩潰使得北方總體實力大大減弱,東晉此時便開始超過北方。從386到439年五十多年間,北方戰亂不休,而南方的東晉、劉宋都大體保持穩定,可以說這一期間南朝國力一直在超越著北方。
從宋南齊梁陳魏北齊北周書和資治通鑒里都容易找到。
國家的命運固然要靠自身奮斗
南朝衰敗的幾個節點:1. 元嘉之禍 2. 泰始年間淮右皆沒 3. 南梁侯景之亂 4. 江陵之禍
元嘉之禍經過不講。結果是,對劉宋國力造成巨大打擊,此戰后南朝整體國力上不再占優勢。值得注意的是,這場戰爭,北魏國力也遭受了很大打擊。
其實,憑文帝的韜略,與魏太武帝對抗,肯定是有短期內復興國力的辦法的。然而,緊接著文帝相繼逝世,劉宋陷入二十多年的內政動蕩期,遂在泰始年間“淮右皆沒于狄虜”;而事實上,伴隨這一事件而引發的諸多內政亂象,例如流民作亂、軍閥割據、軍制崩潰、財政崩潰等現象,體現了劉宋自文帝后羸弱的抗打擊能力,當是徹底顯現了南朝不可逆的政治衰敗和國力衰敗。
至于南梁侯景之亂,則可以說是徹底摧毀了南朝的政治和國力根基,“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一說描繪的就是侯景洗戮江東后的蕭條景象。從此南朝地方勢力越來越大,中央政府名存實亡。
至于江陵之亂及其伴隨事件。552年,梁元帝蕭繹在江陵即位后,試圖依靠西魏以統一南梁,卻被西魏先入為主,攻陷江陵,在荊州一帶扶立傀儡皇帝。之后,陳霸先等人在南京也扶持傀儡皇帝即南梁帝位,南朝分裂。之后數年,依靠這一戰果,北周奪取蜀地。自此,江北盡沒于北虜,南朝徹底喪失戰略主動性。
可以說北周、北齊的多年交戰,使得南朝的滅亡延續了三十多年,否則,魏軍攻陷江陵后,南梁就該不存在了,更不會有后來的南陳。
對應的,北朝也有強大的節點,固然有孝文帝改革,但也要考慮到歷史進程。
南朝和北朝的共同點,就是他們共享了貫穿整個中古歷史的兩大社會矛盾:皇權、士族之間的矛盾,以及封建統治者與人民群眾之間的矛盾。這兩大矛盾在南北朝時期達到十分尖銳的地步,而且幾乎完全交織在了一起。例如北朝的六鎮起義、河陰之變,南朝的劉邵奪位、侯景之亂,本質上都是兩大矛盾激化到不可調和的地步的結果。對于“矛盾激化到不可調和的地步從而引發大規模社會變革”這一歷史時期,我暫且稱之為一個國家的“困難時期”。
但北朝與南朝的不同點卻在于,北朝熬過了困難時期,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即胡漢成功融合后的興盛期;而南朝在困難時期直接撲街了,自然也就沒機會開啟新世界的大門了。為什么?因為北朝的困難時期來得早,南朝來得晚了點 …
至于他們的困難期分別是什么時期?一個是六鎮起義爾朱篡權(520—530年代),另一個是侯景之亂(550年左右)唄。北朝大規模暴動的時候,南朝還在苦苦扶他那將傾的大廈;南朝大規模暴動的時候,北朝已經脫胎換骨,準備拿南朝開刀了 …
在這層意義上,原因就這么簡單 … 歸納地說就是南朝運氣不太好 …
另外還有很現實的原因,包括北朝軍制先進、生產力發達、不懼傳統、敢于創新。這些又可以歸納為一個萬年不變的規律:如果將南朝視為秦漢一脈傳承下來的舊事物,將北朝視為從外國來的新事物,那么,—— 新事物終將取代舊事物
在衣冠楚楚的金粉建康,士族還浸淫在音律辭賦,亭臺樓閣之中,朝堂上赫然盛開的仍是“王謝桓庾”們的枝葉!
而在茹毛飲血的胡人,雜胡們主導的北方大殿上,“張賓崔浩王猛蘇綽”們正不遺余力地向君主們闡述自己的施政綱領,“均田制”“府兵制”“三長制”“租庸調制”已經逐漸在這片寒族遍地的大地上展示出勃勃的生機!
正是像劉淵、苻堅,慕容垂一樣具有時代眼光的英主給予了十六國這段北方最黑暗的時期以希望,繼之孝文帝,馮太后一樣的杰出政治家帶領北朝披荊斬棘,一路凱歌,才有了宇文邕傲人的資本,中華大地也終于在遙遠的地平線上等來了燦爛先進的“三省六部”制度,以及承載它的這個偉大的隋唐時代!
這是一段大變革的時期!中國終于走出了門閥政治的羈絆,迎來了依托“科舉制”的精英政治;中國終于完成了一次偉大的民族融合,重述了多民族統一國家的理念!在這個紛亂的年代里,戰亂是常事,和平求之不得;胡人漢化,多民族融合是主旋律,是大趨勢,漢人鮮卑化終將被遺棄;在經歷了無數以失敗和鮮血為代價的探索后,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官吏選拔各個領域,終于誕生了延續后世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優秀制度,我們也完成了經濟中心南移的歷史發展過程。
這是一段血腥的歷史,又是一個有魅力的時代!
南方一直沒有強過北方,北方只是分裂才顯得弱,像符堅短暫統一北方之后就可以嚇死南朝人了。劉宋北伐有成績,也是因為北方各個政權內亂互斗才有機會,穩定一點的政權一直對劉裕的動向虎視眈眈,劉裕一南歸,北方領土盡丟了。北朝紡一后南朝基本就沒機會了。
南北朝的爭斗其實要從西晉講起,西晉一統天下,卻在征戰之中消失了銳氣,曹氏家族戰時采的用九品中正制被沿襲下來,使得門閥林立、階層固化,西晉還未成熟便已經衰老。這才有了后來的五胡亂華和南北朝對立。
(因為覺得魏晉南北朝歷史了解太少,最近在看資治通鑒這部分內容。在寫到司馬炎時,對于國家在人才流動、太子選擇等問題上,不是沒有有識之士進言,可是呢,“帝善其言,而終不能改也”,回回如此,王朝的悲劇,百年的亂世,就在慵懶中注定)。
東晉完全是南遷的西晉貴族建立,所以其統治上仍舊無法放棄西晉的弊端。基于血統和門閥,南朝從開始就注定要衰敗。反觀北朝,少數民族的到來的確極大的破壞了曾經中國的核心地帶,這也是后來經濟上南方強于北方的開始,但是,所謂的蠻夷趕走了大貴族,原先沒有機會的小貴族甚至平民開始有了機會,大破壞之后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漢族知識分子輔佐著外族一步步讓文化和政治體制回到正統,后來曇花一現的隋朝和為后人贊頌的唐朝,無一不是脫胎于北朝。我們的科舉制度,也要歸功于北朝各代的探索。
南朝最初確是要強于北朝,除了軍事上,制度和文化上估計都相當自信,但是這種自信的來源只是腐朽的制度,是表面上的強大,南朝最大的貢獻,其實就是開發了南方的土地。反倒是那些不被南朝瞧得上的胡人,一步步的在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他們毀滅了舊制度,又在漢人的幫助下讓政治和文化重生,為自己贏得了北朝(要知道,北朝在史書上的出現,就代表著我們承認了北方的少數民族政權,這在之前的歷史上極少出現。另外。但凡有辦法,漢族知識分子會委身所謂胡人么,多半還不是被正統王朝當權者傷透了心,脫胎換骨要靠著所謂蠻夷推動,歷史的吊詭不可言說),也為隋唐奠定了根基。
新制度的誕生有多難,難道一個九品中正制所帶來的門閥,就定了數百年的戰亂?僅以科舉制度為例,北朝有了雛形,隋唐出現,但是要知道即使在唐朝,科舉制度仍舊不是人才選舉的主力,門閥的余威猶在?婆e的真正發揮效益,是要到了宋朝。
也許,魏晉南北朝的數百年血與火,就是我們為文化重建,為隋唐的榮光所付出的巨大代價。
總的來看,南北朝之間的戰爭沖突是近兩個世紀南北關系的最突出的表現形式,對南北朝政權的盛衰存亡都有著重大影響。劉裕北伐軍成功抵擋住魏軍的阻撓,順利經過黃河中游沿岸地帶,實現了消滅后秦的北伐目標,為其篡位開啟南朝政局積累了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政治資本。這是晉室南遷以來一個世紀中任何一位高門士族人物所未能建立的偉業,也使得他成為可以與曹操統一北方功業相提并論的非凡人物,對他的篡位自然無人可以置喙。北魏太武帝通過大規模南侵對劉宋江北六州的統治秩序和社會經濟造成了巨大的破壞,構筑了此后北強南弱的基本政治格局。宋明帝初年的政爭使得淮北四州拱手相讓,對其后南北政局的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
孝文帝遷都后的南伐,雖然只有沔北諸郡成為北魏領土,但對宣武帝初年壽春和漢中的歸北有重要的促進。壽春和漢中入魏,是北魏自得到淮北四州之后在南北紛爭中最后得到的南朝領土。然而守衛這兩個重要地區特別是壽春的防衛,也讓北魏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使其在日后爆發的內亂中難以有足夠的平叛兵力,終至分崩離析。
北魏末年的內亂決定了此后半個多世紀北朝政局的走向,也對南朝政局產生了重大影響。同樣出身于六鎮后來輾轉到爾朱榮旗下的高歡和宇文泰,以及他們的子孫,成了北朝后期東、西方政權的統治者。而具有相似經歷并相繼在高歡、宇文泰部下為將的侯景,在歸降梁朝后又發動叛亂,導致梁朝政權瓦解,徹底打亂了南朝的統治秩序。在侯景之亂平定的前后,北朝東、西政權在互相爭戰的同時,都將勢力范圍擴展到長江沿岸,甚至占領了長江以南的部分地區。
由于北方東、西政權之間戰爭沖突不斷,給弱小的陳朝政權提供了難得的生存空間,雖然北方任一政權都遠比陳朝強大,都具有消滅陳朝的實力,但南北朝三國之間還是保持了基本的均勢。然而,陳宣帝的北伐卻打破了這種脆弱的平衡,北周抓住機會一舉消滅北齊,統一后的北方政權成為陳朝的勁敵,南北統一已經不再有任何懸疑,只是時間早晚而已。589年,隋朝大軍多路齊發,陳朝滅亡。分裂近四百年的魏晉南北朝歷史走到了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