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中遇到貴人
1949年年底,大哥憲立陪日本籍的大嫂回轉日本定居。臨行前準備撂下一筆錢,但事情突然變故,無端被小人坑騙去一筆數目不菲的錢款,無奈之下告訴金默玉,說不日便從日本寄錢過來。
同時,大哥大嫂留下一兒三女托她照料,二哥也把兩個小孩放在她這兒,再加上老保姆娘兒倆,統共九口人的飯食歸她操心。而此時此刻的金默玉只有100萬塊錢,折合成后來的人民幣就是100塊。但是在送大哥、二哥走時,金默玉一臉從容,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像大哥待我那樣待侄子侄女。
經歷過“十年浩劫”的人都知道,“文革”初期的沙發、席夢思、鋼琴和西裝等沾洋味的東西最不值錢。上世紀50年代初,上述這些東西也不值錢,洋溢胡同西口的東單廣場上,這些物件一堆堆往外賣,可在食品短缺的年代,填肚皮謀生存是第一需要,那些都是身外之物,頂不了吃解不了饑,連問價的都鮮見。
串巷打鼓的倒是收,一件貂皮大衣給的錢買不了100斤大米,一張八仙桌也就換兩袋面。可不賣咋辦?九張嘴得天天吃飯呀!就這樣,賣了東西買糧食,不管怎么說,沒讓侄子侄女挨過餓。
一年后,大哥憲立寄來一筆錢,金默玉攥著寄來的錢琢磨,是干啃這筆錢坐吃山空呢,還是用這筆錢當本錢干點事?思前想后,終于下定決心,用現成的房子開間西餐廳,賺錢養活侄子侄女。把這主意跟保姆一說,保姆說:“成,做西餐我不會,零七八碎的雜活我包了。”
第二天,金默玉就忙著起照、找人,那時申請執照和找人都不難,沒幾天工夫“益康食堂”就開張了。剛開張那幾天,客人不少,利潤還成,可幾天之后,一天不如一天,有時竟下板不開門。金默玉把吉士林西餐廳的經理請過來,求人家指點迷津。來人道出三大理由:其一,吃西餐的人原本就不多;其二,地點太偏僻;其三,宅院式場所與西餐環境不合。來人還勸她早早關張,說早關張早好,晚關張多賠。
正在這進退維谷之際,“貴人”上門。“貴人”是年過六旬的四川籍老漢,這位老漢早先為官,后定居香港,如今隨老伴進京安家,家宅就在附近。“我看你這不是一天兩天了,開門不上座哪兒成?我建議你改賣擔擔面,準成。”老漢自報家門后,向金默玉建議。“擔擔面”?還“四川風味”?從沒到過四川壓根兒不知“擔擔面”為何物的金默玉如墜云霧中。老漢見狀,一拍胸脯:“賣四川擔擔面,包你有賺,你若不信,我也投錢。”
不知道是老漢的誠懇,還是老漢的四川味普通話起了作用,金默玉不僅采納了老漢的建議,還接受了老漢的投資。不過,懸著的心并沒落下來,對能不能賺到錢,心里依然沒底。
有人傳言,說這四川老人后來追求金默玉,弄得不歡而散,那是以訛傳訛。糾纏金默玉的另有其人,是餐館內的一位雇員,根本不是這位四川老人。這位四川老漢的出謀和投資是出于熱心,或者說是有經營頭腦。
幾個月過后,金默玉笑了,顧客盈門,每天都得“抄桌”,不是一般的紅火,跟先前的西餐買賣截然不同。
金默玉留心觀察,來這兒吃飯的多是兩撥人:一撥是四川老家如今在京工作的人;另一撥是抗戰期間避難四川,吃了八年川味吃上了癮的人,而這兩撥人在附近的北京日報社和青年藝術劇院都不鮮見。
金默玉還觀察到,由這些?鸵齺硪粨苡忠粨艿幕仡^客,而這些上門客都對川味情有獨鐘。由此金默玉琢磨,要想留住回頭客,首先得菜肴地道,再就是環境整潔和待客熱情。留心加下力,金默玉的“益康食堂”越辦越好,后來這“益康食堂”讓齊白石大師改成“益康餐館”了,生意也更上一層樓。
白石老人是被關門弟子許麟廬先生拽過來的,許先生是實業家兼畫家,同時又是和平畫店的經營人。榮寶齋、南紙店代畫家賣畫但要抽頭,即按比例提錢,而和平畫店分文不取,無償服務,所以在老一輩畫家中,贊嘆許先生為“大俠”者為數不少。許先生開的和平畫店,離金默玉開在洋溢胡同的益康食堂不遠,湖南籍的白石老人對川味樂于享用,所以但凡白石老人光臨和平畫店,準被拽到益康食堂。
有一回用餐之后,許先生提議為益康食堂改名,說從裝飾到菜肴分明是餐館,干嗎叫食堂?白石老人聽著有理,就揮毫寫下了“益康餐館”,隨后簽名用印。自此益康食堂變成了益康餐館,而隨著白石老人所賜名號掛出,益康餐館的名氣又長了幾分。郭沫若、謝添,乃至北京市的領導劉仁都聞名而至,成為?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