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咆哮大罵:“郭鬼子忘恩負義,小六子上了賊船”
郭松齡是個有進步思想的同盟會會員,早在郭松齡任講武堂教官時,張作霖就在一次和郭松齡的見面時對郭說:“你不是那個同盟會嗎?怎么愿意到我這兒干了呢?我不管你以前如何如何,現在在這兒干,只要你有本事,我就升你的官。”郭默然無語。
此后的張作霖對待郭松齡基本上是按照他的用人思路進行的。即只要跟著他,只要有能力,我就給你升官。
張學良作為長子始終是張作霖重點培養的奉系集團的接班人。據張學良自己說:“我本想做一名醫生,沒想到不但沒有救人,反而學會殺人了。”張作霖一心一意希望張學良繼承他的衣缽,成為一名統領千軍萬馬的統帥,所以張作霖刻意培養張學良。對于張學良大力舉薦的郭松齡,張作霖每每都屢薦屢升,甚至打破慣例,采用兩旅合署辦公的形式將郭松齡和張學良組合在一起。這些無不傾注了張作霖對他們二人的巨大感情,這其中固然有郭松齡的能力和戰功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張作霖是把郭松齡看作張學良的襄助者和輔佐人。
張作霖在第二次直奉戰爭中,仍然秉承著以往的一貫做法,將奉軍的精銳和幾乎全部的主力交給張學良和郭松齡指揮,實際上就是交給郭來指揮,這是奉軍中人所共知的事實。然而令張作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戰后論功行賞時,張作霖任命楊宇霆為江蘇督軍,姜登選為安徽督軍卻引起了郭松齡的極大不滿。郭自以為張作霖賞罰不公。當楊宇霆和姜登選在江南遭到反奉勢力的打擊,潰逃江南時,郭松齡開始瞞著張學良秘密籌劃反奉倒張。
在郭松齡發出討奉通電時,張作霖完全沒有料到郭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他初以為他的兒子張學良和郭一同密謀反對自己,逼自己下臺,大罵張學良學唐太宗李世民,逼老子下臺。眼看著郭的大軍(張作霖的全部主力)開向奉天,張作霖曾揚言交出大印,讓他們倆上臺表演好了。后來得知兒子并沒有參與郭的倒張行動,才開始想辦法組織力量對抗郭的進攻。
郭的通電一發,對于張作霖來說猶如晴天霹靂。一來郭軍力量強大,二來自己手中卻也無可用之兵。情急之下,曾想一把火燒掉大帥府。稍后郭軍進軍速度遲緩,張又得到日本人的支持,才開始組織張作相和吳俊升的部隊抵擋郭軍,同時命令張學良親上前線指揮部隊。在張學良的“吃老張家飯不打老張家人”的心理攻勢下,郭軍土崩瓦解。這一次張學良與他的老師對陣,并戰而勝之,張學良的統帥地位得以確立和鞏固。
郭的反奉,對張作霖和奉系集團是個沉重的打擊,在張作霖的個人生涯中也是一次巨大的挫敗。在奉系集團內部,雖然有過像湯玉麟、張景惠、楊宇霆那樣身居要職的人反對過他,但最后都被他收為己用,奉系內部更多的人都是死心塌地的跟從他打天下,現在無意間冒出個郭松齡反奉,讓他惱火至極。
張作霖在處理郭松齡反奉兵敗的善后會議上,仍恨恨不休地大罵張學良和郭松齡:“我姓張的用人,向來一秉大公,賞罰分明,并不是我自己養出來的都是好的。小六子這個損種上了鬼子的賊船……李景林、張啟坤、許蘭州這些人都是外來的,和我素無瓜葛;還有于孝侯(于學忠)是吳子玉(吳佩孚)的外甥,誰不知道我和曹吳對頭多年,可是我對他外甥是重用的。郭鬼子這個鱉羔子,到沈陽來,打個行李卷,有兩個茶碗還有一個沒把的。小六子說他是個人才,能吃苦耐勞,我一次就給他兩千塊大洋,給他安家。那時候他感激得把他媽給我當老婆他都愿意。他自以為有功,在座的誰不比他資格老。湯二哥和我穿一條褲子,出生入死,現在和郭鬼子拉平輩。小六子上了賊船,郭鬼子教他學李世民……”
張作霖是個滿腦子都有升官發財思想的人,他對待屬下從不講什么主義、正義,只講好處、利益。正如他在和中華民國的建立者也是他的好朋友孫中山的談話中我們就可以略知一二。在第二次直奉戰爭之后他對孫中山說:“孫先生您應該放棄聯俄聯共的政策,因為各國公使跟我說他們都反對這個政策。您也不要反對外國人,我愿替先生去疏通與外國人的感情,這件事包在我張作霖身上,一定可以成功。”孫中山聽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張作霖一生崇信關羽,講究忠義,對所謂的離經叛道深為痛之,所以當郭松齡打著義旗造反時,他恨恨不已,不僅將他處決,還將他剁去雙腳,在奉天小河沿曝尸三日,并將其慘象拍成照片分發東三省全境。而張學良目睹郭之照片,慘不忍睹,命令屬下將之焚毀。張氏父子對郭的態度和感情完全不同。
郭松齡反奉在近代東北是一個重大的事件,是清朝滅亡,民國建立以來,最大的一次戰亂。他幾乎推翻了張作霖的統治,波及面之廣,影響之大,社會各界普遍受到震動。有兩種完全不同的聲音很有代表性。當年沈陽《盛京時報》就有署名鐵生的一段話:“郭公為改造東三省之偉人,為民請命,奮不顧身,今不幸罹于死難,凡我同胞,同深悼惜。今敬撰挽聯一副,以哭當歌。上聯云:‘死者不復生,惟有前仆后繼,償我公未了志愿’,下聯是:‘忍者夫已逝,行將眾叛親離,盡他日依樣葫蘆’。”這種聲音代表了民眾反對軍閥統治的普遍心聲。是對郭松齡反奉行為由衷的敬意和無限惋惜。另外還有一種聲音似乎更多地代表了彼時普通民眾對郭松齡為人的認識,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署名“農民”登在《盛京時報》的一副對聯:“論權、論勢、論名、論利,老張家那點負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爾夫妻占得完全。”
如果說從張學良的角度或者站在張家父子的角度來說,郭松齡發動反奉戰爭似有不妥;如果站在民眾厭惡軍閥統治或者順應歷史的潮流來說,郭松齡反奉就是正義之舉。對于歷史來說,角度不同,立場不同,結論當然就會完全不同,希望我們現在的讀者在讀這段歷史時從中也能得出你自己的結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