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以保護前夫的隱私為條件,徐潔凈身出戶。
這一看似悲壯的結果對很多同妻來說是最清爽的解脫。在張北川主持的一項同妻生活態度調查中,女方“凈身出戶”或僅得到很少財產者占3/5。
令他覺得戲謔的一個細節是,“有一個長期接觸的同妻,離婚后一掃往日的壓抑,離異倒使她笑得合不攏嘴。”
去年12月,人近中年的陳素春把丈夫的網上瀏覽記錄帶到了全國同妻研討會。她被男同志愿者告知,“你丈夫在外面招男妓,建議你盡快做艾滋病排查。”
被艾滋病嚇暈的陳素春用近乎歇斯底里的方式,斬斷了13年的婚姻,此前,為了孩子,她選擇隱忍,“迷茫、茍且偷生的怨婦生活該結束了。”她和記者說。
“同妻到我為止更像一個夢想”
4月7日,一組關于同妻的照片成為聚光燈下的焦點。盡管,現在越來越多的同妻敢于站出來,說出真相,但對這個涉及社會制度、文化認知、法律規范等等內容的龐大議題,似乎有點力不從心。
“單方面去同情一方都無助于問題解決。應該讓各方都看到彼此的悲劇,才可能有改變。”王麗晶致力于男同、同妻以及父母間交流的改善,多年來,她見識了男同和同妻間的互相傷害。
十年前,一位曾接受過央視《新聞調查》采訪的同妻說,她對十年來社會在同性戀和同妻問題上的遲滯感到失望。
圖為張北川教授二十多年來收到的來自同性戀和同妻的來信。作為該領域最早的研究者,他認為同妻是一個被侮辱與被損害的群體“是同性戀不被社會接受后,弱者抽刀向弱者的殘酷現實”。魯燕 攝
“我們挑戰的是社會最深層的那根神經,兩千多年生育文化、性別文化需要慢慢改變。”張北川抱有樂觀。
作為艾滋病的易感人群,當他2009年在第一屆同妻大會上提到同妻要做艾滋病排查時,“他們了解不多,且非常害怕。”
到了2015年,他在規格更高的同妻研討會上再次詢問時,有好幾個同妻大聲回應——我做了。“只有當女性意識到自己某項權利的時候,權利保障才有探討的可能。”張北川和記者說。
劉思琦和徐潔說,現如今看到一個人,她們的首先反應不是帥不帥,漂不漂亮,而是性取向如何。
2014年,帶著這種“一朝被蛇咬”的后遺癥,劉思琦經歷了第一次婚外情。劉思琦覺得自己的世界似乎一下子“活了”,有了色彩和滋味。
雖然后來倆人并沒有走到一起,但十年來,她突然開始特別憧憬生活,“渴望一段真的感情和婚姻。”
離婚后的陳素春也談了男朋友。在和男友約會時,男友前后問了她三遍艾滋病排查的事,她覺得傷心又無奈,準備帶著男朋友一起到疾控中心再做一次檢查,“趟過同妻這條路,就沒法避嫌。”陳素春和記者說。
徐潔換了工作地點,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結婚前的單身狀態。
她發現自己變得有點自卑,每次相親之后,心情都很差。“遇見不錯的,就想著應該在什么時機跟對方講這段經歷,”盡管她一度以為治愈了自己,可以像講路人甲的故事一樣講出來,但真正要面對的時候,還是“覺得它是一個污點,感覺恥辱。”
現實有時也并不友好。“有一次朋友幫忙介紹了一位在公安系統工作的對象,問了基本信息后,檢索出我有過一段婚史的事情,當即就責怪了介紹人。”
她發現,在婚姻中,她們忍受著日復一日的隱忍和煎熬。而婚姻結束后,她們又要承受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劉思琦找回生活的平靜之后,退出了所有的同妻群。
但仍有同妻順著往事的藤蔓找到她。每接觸一個同妻,她總是回想起2009年全國同妻會提出的口號:“同妻到我為止”。但現實的狀況讓她覺得那個口號“更像一個夢想”。
(文中人物劉思琦、陳素春、徐潔為化名)
























